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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自从开始写案例集，便有身边的朋友问我，咨询真的有你写的这么“神”吗？人家多年困扰的问题和你们咨询师谈了几次、几十次或是几年就解决了？我通常开玩笑说：“你看到的都是写出来的，当然写的是那些有效果的啦！”其实，心理咨询当然没有那么“神”，它和医学一样，“偶尔治愈，时常缓解，总是安慰”。
以下分享两个看上去“失败”的咨询，也许，从那些没那么有效的咨询里，我们才能真正走近心理咨询。    注：本文中的个案已隐去任何可能暴露隐私的信息，并根据真实个案做了仔细的修改，旨在介绍咨询的过程和理念。
【人物出场】 
  小C是个高高大大的大一新生，进校才两个星期。看上去很生气地坐在我面前。小C之所以被辅导员推荐来做咨询，是因为他在班级群里发了很多淫秽的短信骚扰同班女生，又闯进女生楼踢坏了好几个垃圾桶，同学们都表示了不满，辅导员也找小C进行了谈话，但小C似乎都不为所动，还在班里扬言谁要再惹他、再管他，他要真正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没法进行的咨询】
   小C几乎算是被辅导员押送过来的，他因为毁坏校园公共设施已经刚刚受到了记过处分，看上去几乎有点杀气腾腾的样子。小C坐在离咨询室门最近的位置，整个身体朝着门，好像随时准备走似的。
   “小C，你好像特别愤怒，也觉得没有必要来和一个陌生人谈什么，不过既然来了，我想邀请你，说说看，你这么不高兴，也许会愿意谈谈怎样才能让你高兴起来。另外，虽然是辅导员推荐你来咨询的，但是，除非涉及到生命安全的问题，我们在这里谈的内容是不带出咨询室的，这是咨询的基本约定。”
   小C转过身看了我一眼，鼻子里哼了一下。    ”你好像在说，这有什么用？”    “本来就没有什么用，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听起来很多人和你谈过了？我只是在群里发了点图片，怎么就成了骚扰？然后班长、辅导员轮番谈话，有什么好谈的？这是我的言论自由}没有人可以干涉我！”小C愤怒地握着拳头，压低声音说。
   ”小C，你在坚持做你自己。是的！我必须在恶劣的环境里生存下去，我不能丧失我自己的立场。白被记了处分，哪怕再这样下去可能被退学，你也不愿丧失自己的立场？“    ”是的！你知道吗，7已经有太多人丧失自己的立场了，妥协了，放弃了。我不能。
 ‘小C转过身看着我。
“如果你愿意，可以讲讲是怎样的立场让你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吗？
   小C沉默了半天，突然说：”不要以为你很理解我，我不能随便告诉你的。
那当然，你这样用尽全力守护的立场一定是特别重要的，的确不会轻易告诉陌生人。  我们在咨询室里沉默了许久。小C又突然说：“有时我会控制不住，比如踢坏垃圾桶，发些图片和短信给女生。 “想控制吗？   ”我也不知道，其实不想，觉得这样做没什么不对的。似乎也是你的一种坚持。嗯，我必须要坚持。坚持做你自己似乎比什么都重要，虽然你为这种坚持付出代价，辅导员跟我说过，如果再连续记过要勒令退学。退学我不在乎，本来这个专业我就不喜欢，你们不要想说服我。“你要坚持这条路，任何人哪怕有一点点想要阻挡的努力，都会让你愤怒。是的！没有人可以阻挡我！“小C又压低了声音，好像很怕别人听见似的。    ”小C，最让你愤怒的是什么？”  
 小C又沉默了很久，两手紧紧握在一起。
    似乎等了很久，小C又突然说：”我不能和你说太多，万一你们都是一伙的，我必须提高警惕。我似乎体会到，你要用尽全身力气坚持你的底线，坚持做你自己，我佩服你的努力。如果你的这种坚持能够不给别人带来伤害和困扰，我会佩服你的控制力，就像此时此刻，你一直在控制自己，你的控制力比你想象的更好。
小C缓慢地点点头，他看了看钟说：”一个小时快到了，我们就到这里吧，谢谢你。”    ”小C，你愿意和我保持一段时间的咨询吗？让我陪伴你更好地坚持你的底线，有时控制不是妥协，而是为了更长久的坚持。不行，张老师。“小C第一次称呼我，“真的不行，张老9币，没有人可以陪伴我，我也不需要这种……陪伴。“小C好像打定了主意，他站起身来，似乎艰难地伸出手，和我握了握手，走出了咨询室。
【心理老师的话】
   小C在我的建议下由父母陪同’去精卫中心排除了精神分裂症早期的可能，在接下来的两周里他没有再发图片、短信骚扰女生，也没有再去毁坏公共设施，但他很快决定退学。在国庆节来临前，小C已经办好了手续，据辅导员说，他的父亲从外地赶来把他接回了家乡。    这是个看上去“失败“的咨询，一次谈话本来就难以带来什么改变，尤其当小C打定主意不要受到任何影响的时候。在来访者自己完全没有咨询动机的时候，心理咨询所能引发的改变的确有限。
   但是，我也的确体会到小C的努力，他坚持所谓的言论自由＼行动自由的底线实际上是在努力的坚持自己，这个自己看上去这么偏执顽固，其实是太脆弱，似乎随时可能散去，似乎外在的任何一点影响都可能扰乱这个自己，也正因为如此，我建议父母带他去精卫排除了精分早期的可能。
   虽然这个咨询没什么效果，小C也不愿意再回到咨询室里来做一些改变。很难说接下来一周他没有再做出骚扰别人的举动是被处分的作用还是咨询的作用，但至少，我和小C曾在咨询室里相遇，并且没有欺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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